背街蚂蚁 5
潦草
只相杀不相爱，结局be。慎入。
廖识x李司司
廖识依然是锋利的，李司司虽然并不心虚，却也没有和廖识过多正面相抗。李司司迅速转换了表情，说:“去兰山高尔夫吗？那我明天早晨来接您。”
李司司急于退走，廖识却抓住他肩膀说:“不。今天你就留在这里。”
廖识默默观察着李司司，在李司司从容的外表下寻找拼图，好把自己的假设拼为完整地图。
李司司没有想到自己会让他留下，显而易见，他有些措手不及。当他听到自己已经为他安排好了房间时，脸色变得更差一些，笑容也变得更职业了——廖识看着李司司不形于色却依然会泄露天机的脸，亲切地说:
“去换了衣服吧。在自己家里，不要穿西服了。”
李司司痛快地换了衣服。廖识在阳台打了好一会儿电话，凉意渗入肌肤，雾蒙蒙的灰色天空，再次将雨推上前来，肆无忌惮地缠绵在廖识面前。屋内没有光源，李司司走到客厅中间，廖识发觉李司司瘦得可怜，尽管李司司肩膀宽阔，腰身手脚却是伶仃单薄。而李司司看到的廖识，阴沉晦暗，冷漠孤独。
廖识打了个寒颤，看见李司司拿起自己扔在沙发上的外套，向阳台的方向走过来。李司司什么时候开始对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么敏感？他对别人也是如此，还是仅仅向自己示好？
廖识阻止李司司来到自己面前，而是命令他给自己倒杯水。李司司小心翼翼地端着杯子，送到阳台，廖识斜倚栏杆，说:“我记得，你去大学那天，也是这种天气。”
李司司去读大学，廖识也在。李司司没有人陪伴，提着行李一个人寻找着报道处，寻找宿舍。如果李司司当时多注意一下，就会发现廖识一直在自己不远的地方，并非缘分匪浅，而是关于把廖识叫过去盯着李司司。
“好歹读了大学。”关于有点高兴：“不是买的。”
“您亲自去多好。”廖识察言观色，小心建议：“哪个男孩子不喜欢亲爹……”
关于直摆手。
那天L城天色昏沉，太阳虽然露面，却冷得骇人。在那个年代李司司已经露着脚踝，廖识现在想想，可能是他个子长得太快，裤子的长度没跟上。李司司的报到令一些女孩子略显兴奋，廖识在一边冷眼旁观他们的青春热情，捏着烟头，绕了很远一段路，把烟头掐灭于垃圾桶。李司司的身影是流动的，在树木和人群的缝隙里被剪碎，廖识需要十分专注，才能锁定他。
走在人群里同样冷清的李司司对远处的目光一无所觉。廖识不知道自己的人物算不算完成，毕竟这孩子的生父没有明确交代什么，他看起来已经找到了宿舍，还有了朋友，自己是不是圆满完成任务，可以打道回府？或者自己应该再探究一下关于的用心，现身于李司司面前，让那男孩体会到“你的父亲其实是爱你的”？如果这样做了，关于的妻子和婚生子女一定对自己不满。
最终廖识只是默默跟着，什么也没有做。
廖识当晚没有回去，他在李司司的宿舍楼下转了几圈，一只白色野猫蹿出来，廖识摸了摸兜，翻出来几块钱硬币。白色野猫浑身脏污，早已经成了灰猫，廖识去在宿舍楼不远的小超市买了两根火腿肠，心想如果野猫还在，就喂给它吃。他去买火腿肠的时候，李司司走出了宿舍，廖识闪进超市，看见李司司和三个男同学有说有笑，笑容发自肺腑，不是表演。朦胧夜色里，李司司的确像最亮的那颗星。
记忆总是突然出现，用一瞬间呈现一天甚至一年。
廖识对不明所以地李司司说:“那时候，我觉得自己也是个小伙子。”
李司司不知道怎么回答廖识的话，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回应，于是他开始微笑，一边微笑一边思考。廖识将一切尽收眼底，紧接着说：“那个时候，我差不多是你这样的年纪。三十而立，你立住了吗？”
李司司想说点什么，廖识又抢在他前面说:“我要出去一趟。你不要出去，等我回来一起吃饭。”
“您想吃什么呢？我帮忙准备。”
“吃火锅。”
廖识看到部分烟灰落在了袖子上，没有管它。
细雨斜斜密密，粘在廖识身上。他是个自在的人，平时好不讲究。这样的小雨，他一向不屑于打伞。李司司打伞来，他都觉得娇气。廖识走到大门外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房子，想看出些依依不舍或者百感交集，然而他的心空无一物。原来四十岁时得到三十岁时梦寐以求的东西，并不能使人喜悦或圆满。
廖识自己驾车开了一个小时，在一处库房停下。这片库房很大，廖识把车停好，步行了10分钟才走到目的地。库房内外的人都神色恭敬，看得出，他们对廖识很满意，很信服。一个四方脸的青年，看见廖识，目光却往地上垂了一下。
关念念饿得面有菜色，只是眼里依然狂怒。要不是嘴巴被封着，相信他的声音可以震塌整片库房。看到廖识，关念念挣扎得更厉害，他被绑在椅子上，连人带椅子摔到地上，接触地面的那一刻，关念念还在想，这地可真脏，我的脸要花了。
廖识的脚步声在空旷的仓库格外清晰，关念念既害怕又期待。
随即而来的重击打碎了他的幻想。廖识的几脚，踹得关念念翻江倒海。廖识蹲下来，无悲无喜也无怒地问他：“想通了吗？”
廖识二十多岁踏入社会，关念念不过十多岁，已经是个混世魔王。关念念一直称呼廖识廖哥，而李司司叫廖识廖叔叔，差一辈儿，廖识知道，关念念无论如何都要压李司司一头，就算他的父亲对李司司母子并没有特殊感情，廖识更知道，关念念面对突然巨变时多么手足无措，随机应变或者随遇而安，他远不如李司司。
关念念呜呜呜，廖识拍拍他的脸说：“想通了，就眨眨眼，想不通，就睁着。”
关念念拼命睁着眼。廖识笑了一声，态度轻蔑。
“那你就死不瞑目吧。”
关念念的眼睛扛不住，他只好死死闭上眼。廖识看猴戏一样看了会儿，慢悠悠地点起烟，吸了几口才说：“念念，跟你说个事儿。你姐姐，可能毁容了。”
关念念忍不住睁开眼。廖识欣赏够了他怒火和惧意交织的表现，心满意足地说：“你别这么看着我。没有保护好她，并不是我的责任。她要是不逃跑，不跑到文艺明那，也不至于这样。”
烟灰几点，落在关念念脸上。廖识帮他拂了一把，说：“你知道她怎么毁的容吗？冻伤。你在这儿消息闭塞，光知道姐姐被送走了，一定很担心。不知道她跑文艺明那里了吧。小周，做得不错。”
廖识看向那个四方脸的青年，青年的脸色早就苍白一片。
关氏姐弟分别被关在这片座库房的不同仓库，昨天突然得了个机会，除了他以外的人都跑去喝酒，这小周平时就仰慕关盼盼的美丽，没经住她的哀求，把关盼盼放了之后给自己脑袋上来了一下，之后的事他就不知道了。
廖识叹息：“我也没想到她会去文艺明那里。小周，你害了她。”廖识又看看关念念眼里的冷意，认真地说：“她会跑到文艺明那里，和我没有一点关系。她会被人用灭火器毁容，和我更没有关系。她从这个厂房跑出去发生了什么，只有她自己知道。”
这里有监控，廖识昨天就知道了关盼盼失踪的事，却一直没有吭声。查看监控的时候，他看见关盼盼上了一辆蒙着牌照的车，向东疾驰。廖识知道关盼盼的逃脱不是巧合，他怀疑一切人，首当其冲的嫌疑人就是李司司。
廖识甚至怀疑，关盼盼的毁容就是李司司一手操办。但是恨关盼盼的人很多，他不能肯定。廖识总觉得李司司是个心地善良的人。
大学报到那天，李司司和他的男同学在超市买了些零食啤酒，折回宿舍的途中，他们看见了那只流浪野猫。李司司从袋子里掏出来火腿肠，咬开了递给小野猫，还摸了摸小野猫的头。廖识躲在暗处，心里替李司司演着戏：小猫呀小猫，你怎么跟我似的。
等到李司司他们消失，廖识又走过去，喂了第二根。
所以廖识认为，李司司和自己一样善良。善良的人不可能对同胞血亲冷酷无情，善良的人应该像李司司的母亲，无害又无用。
廖识虽然这样想，替李司司开脱，却还是在家里装满了窃听和监视。他想知道李司司平时无人的时候究竟在做什么，究竟是什么样子。廖识不打算和关念念耗下去了，手插进兜里，抵御寒冷。
“想通了，就把那地方说出来。咱们都解放了。我是厚道人，你一直知道。现在说了，我不会对你怎么样。我还可以把你姐姐弄出来，给她治疗。给你最后一晚上时间。明天，等不到答案，我就去兰山高尔夫。”
廖识此刻急切地想知道李司司的动静。
李司司只是坐着抽烟，除此以外什么也不做。廖识告诉他自己两个小时候回去，他就和别人一起出去买火锅底料，结伴同行，不曾落单。这却让廖识更加怀疑，李司司的做法，虽然没有任何问题，但在廖识的眼里，却全部作伪，力证自己的无辜懵懂。
监视器里的李司司走进了厕所。廖识丧心病狂，厕所也装着监控，就为了今天这一天。
不出廖识意料，李司司进去后没有解开腰带。李司司显得有些焦虑，似乎一定会做些什么，然而五分钟后，他又走出了厕所。
廖识接到一个电话，李司司的母亲情况不妙。